家庭农场是现代农业发展中,区别于企业、合作社的另一载体。家庭农场在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实践形态,因此现阶段对家庭农场的理解并不统一,如关于家庭农场的规模问题,家庭农场的雇工问题,家庭农场的身份问题等。
1、身份问题
家庭农场是否是一种独特的组织形态,即使存在,但在现有的制度范围内,并没有给予其明确的回答,因此家庭农场的发展实际上是一种制度创新。浙江的实践回答了这一问题。
在浙江慈溪,家庭农场发育良好,以种植商业化价值高的蔬菜瓜果为主,商品化农业发达。其产品主要销售渠道是出口。在与市场上其他主体特别是国外企业打交道的过程中,家庭农场相当于给予了单个农民家庭一张有效的身份证,这张身份证就如同企业具有的一样。
工业的发展以企业为载体,商品化农业的发展,则必将以家庭农场为载体。因此浙江的家庭农场都在工商登记,成为了一个法人化的主体。家庭农场的法人化,也成为浙江模式的重要特征。
但是在黑龙江,家庭农场主要以生产粮食为主,家庭农场是否需要法人化,尚在争议之中。从国家治理农业的角度而言,家庭农场的法人化,显然是有助于国家掌握农业发展的基层信息,以及构建新的农业经营主体,以承载现代农业发展的目标。
因此,家庭农场的发展,至少要指向以下三个目标:一是粮食安全和农产品的稳定供给;二是农产品的质量安全;三是可持续发展。
2、雇佣问题
农业部对家庭农场的定义中,明确指明家庭农场是:以家庭劳动力为主,而不是以雇佣劳动力为主。主要原因就在于,家庭劳动力的投入农业生产中效率最高的劳动力供给方式,也是成本最低的方式,家庭农业下的农产品是最具有竞争力的,家庭劳动力的不计成本,是中国发展中的人口红利,在农业领域的表现,但一直受到忽视,长久以来中国经济的崛起,学界通常只注意到廉价劳动力,供给给沿海发展带来的奇迹,但是在农业领域,这种人口红利,也为农产品的长期稳定供给,和保持正常的物价水平做出了贡献。
从系统的角度看,现有的低价农产品维系模式,对整个转型社会而言,是一种福利。不可否认,农民在这个过程中,做出了巨大的牺牲。在城镇化大力推进的过程中,农产品的价格上涨,是必然的趋势,这个并不用担心。
转型社会发展中所有问题的症结,都在于城镇化的速度,在现有2.9亿的农民工中,在2020年前实现1亿人的城镇化,就已经很了不起了,那还有1.9亿的农民工,依然是无法城镇化的人口,其中应该有很大一部分,是年纪偏大的第一代农民工,他们将面临养老的问题。
城镇化需要钱,农民养老也需要钱,政府没有这么多钱,依靠现有养老保障制度,是完全无法解决农户养老问题的,因此他们这些人,最后仍然会回到农村,让土地成为他们最后的养老保障。
因此,农业中的人口红利,短期内并不会消失。我们在土地大规模流转的地区看到,不少无法外出打工的老人,成为在农业企业、农业大户基地上的打工者,实际上,若是他们自己经营,传统的精耕细作并非缺乏效率,只需政府解决好农业发展中的公共品供给问题。家庭农场既然是为了促进家庭农业的发展,就是考虑到了这种人口红利,因此家庭农场的规模,必然会受到家庭劳动力的限制。
3、规模问题
家庭农场的规模,因区域和发展的模式而异,但是原则只有一条:就是要受到家庭劳动力的限制,不以雇佣劳动为主。不少地方对家庭农场的最低规模,纷纷作出要求,而对规模上限持以无限宽容的态度,认为规模越大越好。
那么,这一规模下限的硬性要求,目的而在呢?实际上,规模问题并不是家庭农场发展的核心问题,如果坚持家庭农场,不以雇佣劳动为主,那么家庭农场的规模,自然会有一个上限要求,反而下限则不是那么重要。
因为农户家庭,会根据资本积累的状况、劳动力的状况和土地租赁市场的情况,选择一个最佳的规模。湖北的实践给以的启示就是:在于家庭农场的规范化发展,一定要对家庭农场的上限做出要求,否则如同大多数合作社的发展一样,资本下乡挤占农户家庭发展的利益,将会再次上演。
4、资本下乡问题
如果家庭农场的发展,是为了让更多的利润分配给农户,那么,有别于家庭农业的资本农业,出路而在呢?资本农业的竞争力,在于其拥有普通农户不具备的资本实力,用襄阳知行生态有限公司董事长杨帆的话说,他是具有资本原始积累的,而普通农户近乎于无产阶级。因此农户变为家庭农场,依然存在诸多困难。
对于政府而言,不能因为培育农户升级为家庭农场困难重重,而转向引导资本下乡,让资本注册成为家庭农场,那么这种注重数量的形式化发展,必将导致家庭农场的不规范和名实不符。
5、效率问题
家庭农场的规范发展,可能会限制资本下乡的程度,但是并不影响资本下乡。愿意下乡的资本,还是会寻找各种途径下乡。并且通过在农业领域的摸索,资本的灵敏嗅觉,会促使其很快找到经营之道,如杨帆所言,与农民竞争只有死路一条,因此他调整战略,发展经济价值高(投资也高)的农产品,尽量开辟与普通农户不一样的农产品市场,同时追求农产品的质量,迎合高端消费人群,对质量的要求,以及存在的对产品种类的多样化需求。
资本农业完全是在市场经济和价值规律的作用下,开展经济活动,面向的是中国收入阶层中,处于金字塔顶端的人群。从这个角度说,资本农业的投入和盈利无可厚非,这也是其生存空间所在。
但是这样一种模式,并不是为了满足大众农产品需求,也对国家的粮食安全无益,何须政府扶持?不少地方政府将资本下乡,视为招商引资的政绩,加之资本的游说能力,通常高于普通农户,因此政府对下乡资本的扶持依然存在,合作社、家庭农场的发展,恰好成为下乡资本和地方政府合谋,获得国家资源的渠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