贵州省遵义市绥阳县是个“辣椒之乡”,20世纪80年代,绥阳朝天椒年产3000余吨,是出口名椒之一。可前些年,因为壮劳力大多外出打工,“辣椒之乡”也流行起种苞谷这样的“懒庄稼”。
初冬的黔北大地,绿意犹在。通往绥阳县洪骆村的山路旁,已经收获的辣椒地里套种的白菜长势喜人,山野间还有一片片不知名的白色“野花”。
这次到绥阳,听说当地调减种植,在驻村工作队都忙着帮农民“换种”时,却发生村民将种子调包的奇事,我们决定一探究竟。
事情要从洪骆村种的辣椒说起。
洪骆村驻村第一书记邓磊邀请专家实地考察后,想推广种植一种国外引进的高产辣椒。可没想到去年春耕前夜,第一轮群众会下来有九成反对。
据说绥阳的朝天椒在盛唐时经湖南、广西一带传入,有一千多年的种植史。在“辣椒之乡”,不怕没人种辣椒,可大多是自家吃、捎带卖点给小贩,谁都不愿花太多劳力。光靠一两次群众会就想改变千百年的耕种习惯,谈何容易?
邓磊和村干部一夜没合眼,到最后想到的唯一办法是认领试种田。
过去种辣椒,自留种往地里一撒就行,新品种得育苗。在一片质疑、观望和期待中,育苗大棚建起来了。
村干部轮流守护着亲手培育的椒苗。就在大家铆足干劲的时候,意外出现了。
“那天我进大棚,看到椒苗株株长得茁壮,正暗喜,可走到尽头,却看到十几盘椒苗又黄又细。当时我背心都凉了,心想莫非种子有问题?”邓磊一边回忆,一边搓开一颗洋辣椒,彼时的五味似乎又杂陈开来:难道推广新品种还没开始就要终止?这岂不是让群众看笑话?以后村委会的威信何在?
结果技术员来一比对……
——“好家伙,是有人‘动脑筋’换的种。”邓磊立马告诉村干部,“一定要查出是谁干的!”
——“干吗?”
——“我们要奖励他!”
“是我换的种。”村民秦伟知道记者的来意,大大方方再次“承认”了。原来是他帮忙育苗时,偷偷换了一批自己前年留的本地种。
没想到秦伟这一换,本地椒生生被比下去,帮村委会征服了群众的心。5亩、10亩、20亩……订单像春笋般冒出来,洋辣椒苗一度供不应求。被拖延了两个月的“换种”计划,最终在2017年争取到全村5900多亩田土中860亩的份额。
“苞谷是懒庄稼,一亩收700元顶天了。”村民李传胜说,他家有四亩半田土,去年种辣椒卖了2.3万元,今年种辣椒卖了2.7万元,再加上平时跑运输,供两个孩子读书不成问题。
“说起来,去年村里还争取到50万元补助给种辣椒的贫困户,补贴地膜等前期投入。摘掉二类贫困村的帽子后,今年县里虽没给补助,没想到辣椒种植面积还翻倍了。”邓磊说。
据村干部调查,洪骆村辣椒和苞谷的种植比例从去年的一比四,变成了今年的三比二。
明后两年,邓磊期望辣椒种植能巩固脱贫成果。一是利用合作社壮大村集体经济,建一条辣椒烘干线,二是打通到邻县的公路,缩短到辣椒市场的距离,引进更多新品种。
“一百多种辣椒,够你们换的了。”记者调侃道。
“跟着市场换,再换也不怕吃亏。”邓磊说,过去村民种苞谷不用愁,现在为地里种什么挺犯愁,村委会要做的就是盯紧那些农业公司。
洪骆村的确是“换种”的典型,但在贵州却不是个案。2018年,贵州省调减苞谷种植700余万亩,其中绥阳县就有12万亩,调减下来的地块除了种辣椒,还种植金银花、中药材、酒用高粱和其他经果林,朝着农业供给侧改革“引导农业生产、优化供给结构”的目标稳步迈进。
告别洪骆村,在返回县城的山路上,记者用手机“扫一扫”发现,那漫山遍野的白色“野花”,原来是中药材前胡开的花,迎着寒风绽放。